丛东日和他的樱桃园
对丛东日来说,最主要的困难是他无法改变的干旱天气和他必须从头学起的专业技术。
“这些年一直在学,跟专家和书本学理论知识,跟果农学实践经验。对我来说,还是觉得实践经验更重要。”
丛东日举了一个例子:“在应对天牛幼虫的问题上,我听过有专家在说,死树根本不是虫子蛀死的,而是你去挖虫子,把树皮挖没了,才导致树死了。专家说树自身会去抵御它们,虫子走了,树会慢慢愈合,死不了。我就想听他们的,看看树能不能自己扛住。”
被天牛幼虫蛀干的樱桃树
“结果呢?”我明知故问。其实看现场的“残破”模样就心知肚明。除了死树比例高,树体残缺不全也是守拙园自然农场樱桃园的一大明显特点,与周边农户满树红艳的丰收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丛东日笑了笑。就这样,丛东日一边交着学费,一边总结经验,并不断地调整自己的种植理念。
“当初刚入行的时候就想着要做有机,后来感觉有机是在西方的哲学理念产生的,最根本的要求是不用化学合成的化肥农药,对其他方面的要求其实并不多。所以觉得有机的产品也并不一定是好产品,对人不一定有好处。”
堆积发酵的羊粪
“后来有一段时间又追求自然农法,感觉自然农法相对来说比较顺应自然,它生产出来的产品对人可能是最好的。但慢慢又发现其实自然农法也不是说百分百正确,有些做法也过于极端,比如进农场手机都不许拿,说是有辐射,这都要变回原始人类了。”
丛东日似乎在不断地入坑、跳坑,在寻找自我认知的平衡点,既能让植物能按照它的生长规律地去生长,又能满足人的需求。
“以前我是觉得用化肥是错误的,现在我觉得用化肥也没错,只要能控制用量,别污染环境。有人要种东西该用就用,我不反对;有人完全不用,我也不反对;或者有人追求自然农法,也不能说是错的。不同的道路而已,没有什么对错。”
周边其他种植者的樱桃园
“那为什么你现在还是不用化肥?”丛东日思想上的转变让我大感意外,当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觉,但行动上似乎并没有多大转变,他依然是生草、有机肥,依然是不用化肥、不用化学农药、不用除草剂。
“虽然我现在不反对使用化肥,但对我来说,这些年形成的客户群体是认可有机、自然的理念,如果我改变了再去用化肥,好像是……”
“就是你针对这个消费群体在做这个产品。”我迅速明白他的行动为什么跟不上思想的原因。
“对。而且这些年感觉用化肥的口感还是明显不一样的,比如多施点钾肥也可以让果实变得很甜,但在风味方面还是跟纯用有机肥的有明显差别的。”
这个我也感觉得出来,所以无论守拙园的苹果还是樱桃都让我印象深刻。
02
与樱桃相比,丛东日做苹果的时间更长,产品定位一样,但经营的模式却大不相同:樱桃园是自己承包自己管理的,苹果园是以合作社的方式经营的。
丛东日出方案和投入品,社员出果园和人工,合格产品全部由守拙园包销。
割草的工人
“与常规种植方法相比,合作社社员的效益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在很多情况下,效益是最能说明成效或问题的。
“总体上来说是增加的,但有的年份也不行。”
丛东日身上也没有江湖气,跟他交流不累,都是实话实说。
“你的收购价是多少?”
“6-7元/斤。”
“那常规产品的市场价是多少?”
“最好的3-4元/斤,大部分只能卖到1-2元/斤。”听得出来,这几年苹果的价格确实不景气。
“那等于说只要产量能够拿到常规种植的一半,社员的效益就可以了;但是也有些年份,产量拿不到常规种植的一半?”
“有几乎完全绝收的。”丛东日苦笑了一下,接着说:“如果有机肥质量好的话,不用化肥对产量几乎没有影响,主要是病虫害造成减产,尤其是这几年干旱,原本不是主要害虫的梨小食实心虫成了危害最大的害虫。”
刚用割草机割过的果园
除了不用化肥、不用化学农药、不用除草剂等基础要求外,守拙园苹果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套袋。丛东日认为套袋对苹果的内在品质影响很大:“一个果袋至少遮挡了5张叶片,即使是都用相同的化肥农药,只是套袋和不套袋之间的对比,苹果的内在品质差异也很大。”
但失去果袋保护的苹果会受到病虫害的格外“照顾”,社员们只能凭借丛东日提供的少量几种有机食品允许使用的矿质农药或生物农药进行防控,这就大大增加了社员的种植风险。
“那应该有退出合作社的社员吧?”
“有。”丛东日在成立合作社的5年间,相继加入了50余个社员,也退出了20来个社员。“但管理好的社员肯定要比常规种植的效益高,因为我给的价格比市面上的价格要高出很多。”